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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患是一個上食道癌的患者,轉移之後癌症細胞侵蝕到左邊臂神經叢,產生劇烈的神經痛,他的左手已經抬不起來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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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患是一個上食道癌的患者,轉移之後癌症細胞侵蝕到左邊臂神經叢,產生劇烈的神經痛,他的左手已經抬不起來,只剩下幾個指頭稍微能動,肩膀的肌肉也都劇烈的萎縮,他說他痛到沒辦法平躺,必須一直向前彎著身子,才會覺得好一點,因為沒辦法平躺,所以也幾乎沒辦法睡覺
我看了他的症狀,覺得大概頸椎第五條神經被癌症吃掉了,我坐在他的床緣,建議他用熱凝療法把神經燒掉,神經破壞後,疼痛至少可以減輕,但那隻手可能就永遠舉不起來了,但是就算我不燒掉他的神經,神經被癌症細胞侵蝕之後,只會越來越嚴重,整隻手完全無法運動也只是時間的事,癌症到了末期之後,能做的都是破壞性的止痛療法,只要不痛就好,功能也不再是那麼重要

但是他不要,他寧可這樣痛著,也想要盡可能保存那隻手殘存的功能,他每天就用另一隻手,拉著左手一直復健,但是其實完全沒有用

我只好幫他做神經阻斷術,用局部麻醉劑把頸椎第五神經麻醉,看他會不會好一點,我問他打完針之後藥效可以持續多久,他說可以好三天左右,至少那三天他可以睡一下
於是每隔幾天,我就幫他治療一次,讓他有喘起口氣的時間,我發覺他左邊的臉頰慢慢地腫起來,可能是SVC syndrome, 意思就是腫瘤已經侵犯靜脈,導致頭部的靜脈回流受阻,慢慢地整個臉就會腫起來,最後或許會壓迫呼吸道,就會像溺水一樣吸不到氣,我已經可以預見他的死亡,是漫長而痛苦的常態,而我寧可不要知道

打完針之後,疼痛緩解了,大概他真的也累了,他就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,倚在床欄邊緣睡著了

我看著這些病人,每天不斷地逼近死亡一點點,以一種受盡折磨的方式,實在想不出話來安慰他們

或許面對癌末的病人,本來就沒有話可以安慰他們,醫者跟病人本來就站在不平等天秤的兩端,我正壯年,而他已經在死亡的邊緣,所以不管說出什麼話來都像是耳邊吹過的風一樣

而遇見這樣的病人,覺得悲傷,想要為他們作些什麼,讓他們在死亡的過程中可以好過一點點,是人類出於同情憐憫的天性,亦或者是出於一種恐懼,每個人都有可能得到這樣的疾病,或許有一天我得到同樣的遭遇,到那一天時,我也需要一位醫者來幫我治療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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